那木小将🌚

文/那木

cp/林煐岷x郑世云 无差  

各位云驼云玩家新年好，这次给大家说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1

郑世云应了主管一声，收拾好材料锁门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的大镜子照着他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郑世云扫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被正装包裹的自己像是画框里的人偶，带着灰扑扑的苍白脸色。右眼皮疯狂跳动，他用胳膊肘夹住文件，伸手压住眼皮，一边暗自发誓今天绝对不能再熬夜。眼皮的小小痉挛如同一尾按不住的活鱼，蹦跶了一会儿之后转移到左眼，让郑世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走运还是倒霉。

HR已经坐在面试会议室里，郑世云被主管吩咐去帮把手。他做好会前准备，坐在HR身后一点的位置。他好久没有修剪过的刘海早就超过眉毛，每天清晨都被他用定型水抑制在天灵盖上，让他能够假装成为合格的社会人，实际上怎么样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

会议室敞亮得很，日光灯和窗外闪烁耀眼的阳光一起伪装成光明的未来。郑世云长出一口气，迷糊的浑浊的东西随着气流消散了一点。

面试正式开始之后郑世云在HR背后充当人形背景板，安安静静的。不过今天有点奇怪，他不甚精神的眼睛看清了空气里的浮尘运动，看清自然光和人造光交错之后光线留下的角斗痕迹。他捏着鼻梁，企图让自己从这不切实际的幻象和现实中挣脱出来，奈何除了短暂的酸涩没有留下什么多余的东西。

求职者来来往往，郑世云没心思仔细观察眼前来了又走的人，他挺直的背稍微弯了一点，靠着椅背放松一下，再趁着没人在意直起来。会议室又被人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探进来，比别人弯的更低的宽阔的背让郑世云的背后僵直了一下。腰背的酸痛顺着颈椎攀爬上脖颈，他刚才犯迷糊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又被记忆一下次袭击到短路。

眼前的人套着笔挺的西装，手腕上简单别着一枚黑亮的袖扣，像是某天夜里月光下闪烁的眼睛。

“您好，我是7号林煐岷。”

2

郑世云有个前男友，就一个，眼前这个林煐岷。

他们俩在大学同乡会认识，林煐岷又是他直系学长，一来二去就熟悉了。郑世云向来对别人没什么依赖感，但刚进校林煐岷在那个特殊的时间点成了他小小的港湾。

他忘了他们是怎么眉来眼去就在一起的，只记得自己躲了晚自习和林煐岷翻过半人高的小围栏去吃晚饭，扛着吉他和他在草上上晒太阳，期中考临近的时候林煐岷泡图书馆他就抱着四六级单词书，背两个单词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写点新歌和弦，停下笔的时候盯着对面林煐岷咬着嘴唇解高数。

郑世云有点木讷，感情蔓延到胸膛口，让他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林煐岷这个人就像是他们家乡的那片汹涌澎湃又温柔包容的海，从他的脚底开始就熨帖得要命，以至于涌上心头的时候也顺理成章。郑世云没想躲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不论是细水长流的感情还是天生就该在他身边的林煐岷。林煐岷这篇热海，让他空气升了温，让他的心蒸腾成水雾又降成雨，淋了他们俩一整个后青春期。

只是这场雨随着毕业季的东南季风一路走了很远，也再没回来。

郑世云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毕竟在面试场合偶遇前男友的确不是一件令人喜笑颜开的事儿。可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看向林煐岷，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他面对林煐岷依旧有些手足无措，一如他大一的时候，偷看对方被发现之后僵硬地移开目光。

只是林煐岷太专业了，这是好事，郑世云想着，不能因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闹黄了别人的求职大事。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和不甘心，他有点后悔今天撩起来的长刘海不能遮挡他打量的目光。

林煐岷说话的时候会嘟嘴，下意识的，显得他有些和年龄不相符的天真，也勾得郑世云想起来那个晚上。

他们心照不宣，刚在一起的时候不过是彼此照应，和关系好得不行的哥们儿别无二致。林煐岷学生会忙起来总忘了吃饭，郑世云就拉着人在嘈杂的烟火气中陪他吃一份热气腾腾的夜宵。林煐岷吃东西不挑，又怕耽误时间，用郑世云的话说起来就是直接倒，吃得囫囵，尝不出其中的滋味。那次郑世云要了两份养生粥，坐在和烧烤店相比更加门可罗雀的小馆子里，被林煐岷嘲笑说是老大爷。他慢条斯理地吹凉汤勺里的粥，抬眼的时候林煐岷已经被烫到脸皱在一起，活像一只失了水的番茄。郑世云有点责怪自己，拉着林煐岷的手非要帮他看看，林煐岷摇着脑袋说没事，被郑世云捉着下巴。

他也想不起当时怎么就从看变成上手，最后变成躲着人群的一个亲吻了。

那是他俩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亲吻。

他盯着林煐岷张合着回答HR问题的嘴巴，又想起了他嘴唇的触感，温度一下从阳光里被林煐岷这个透镜似的人抽出来，聚集到他身上，染红了脸颊和耳朵。

3

林煐岷入职之后他们还是没能正面打过招呼。分属不同部门，最多就是在电梯里偶遇，走廊里擦肩，郑世云刚开始的忐忑被日子一点点消磨，没了踪影。

他承认他有些余情未了的意思，但时间和距离早就把林煐岷打磨成了自己不能确定的样子，让他不敢再付出自己为林煐岷储存已久的半腔热血。

郑世云有点胆怯，他已经过了那个勇往直前的年龄，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大人。林煐岷毕业的那个夏天，他俩断了联系，从那之后他就弄丢了自己的夏天。绿意葱茏的夏天一去不复返，只剩下炽热的六月、七月、八月，让他的生日成了时间的断点，再找不回去。他怕这次稍有不慎，他会失掉整个青色的记忆。

为什么分手，郑世云站在咖啡机前，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自嘲的笑了笑。

他俩都不是气盛的人，向来也不爱吵架。周围人都说他俩性子好得很，像是温水遇见璞玉，暖到一起去了。那年夏天燥热，空气里像是充斥了数不尽的硝烟，应届生像是炮弹被填进各个学院的炮筒，随着辅导员的声声令下投掷进社会。林煐岷套着郑世云陪他买的不合身的西装穿梭在大大小小招聘会的现场，想把自己投进好点的战壕，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那时候大概是想，自己能早点分担点，成绩好的郑世云想念多久的书就念多久。

这是郑世云后来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吸拉面的时候突然想通的，只是有点晚。林煐岷没说，郑世云头一回没领会他的心思，也就这样失去了他。

毕业季分手，多少人都觉得理所当然，郑世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作。难得作一回，就作了个体无完肤。

现在想这些也是挺可笑的，郑世云拍拍自己的脸，又想起来这是林煐岷的习惯动作，僵硬了一下，又把脸颊埋进手心里。

4

公司接了大项目，林煐岷虽然是新人，经验丰富成了他的必杀技，顺利成了组长。郑世云心里摇曳的小火苗被工作的狂风骤雨轮流拍打，也得亏他精神力强大才没熄灭。

大概就是这时候老天爷开眼了，让郑世云也进组一起做项目。他接着任命的时候高兴的表情终于让周围阴云密布了好几周的环境晴朗了一点，同事笑称郑世云这阵子估计加班都活力十足。

一语成谶，郑世云第一天进组就遭遇了加班。林煐岷和甲方在会议室里唇枪舌剑地对垒，郑世云手头的工作也同样繁复，难得让他有了一点焦头烂额的意思。还好他这个人做事专心，全情投入之后也不算太难熬。生活嘛，总会给你波折，就看你怎么过了。

郑世云再次从工作中抽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仔细看看窗外，还零星下着雨。他这才反应过来，雨季又要来了。

他有自知之明，这个城市下起雨毫不留情，所以也不去挑战老天喜怒无常的性子，乖乖在公共柜子里找雨伞。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一把，大概是谁买了放在公司备用的，普通但的确可以救命。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雨已成瓢泼之势。郑世云庆幸地出了一口气，刚撑开伞，被身后人叫住。

“世云？”

大概是对林煐岷的声音有点条件反射，郑世云停下脚步，站在雨幕跟前等他。

林煐岷一步步朝他走过来，郑世云就觉得自己要完蛋。这个人从郑世云迟到的青春期走来，从他漂亮的夏天走来，从他的渴望里走来。

“我没有雨伞了，一起走吧。”

郑世云闭上眼睛，有些绝望。

他俩都不是话痨的人，只是沉默在热恋期是默契，在分手重逢之时就是尴尬。不过，郑世云偷偷瞟一眼林煐岷，这个人好像不怎么尴尬。

他想起来从前雨季的时候他也不爱带伞，林煐岷就总是揣着折叠雨伞。那时候伞太小，满打满算只能遮住他俩的脑袋，郑世云就把伞使劲往林煐岷那边靠，自己总是湿了肩头。如今他们一起走在雨中，他发现这伞太大了，他想靠近一点林煐岷都成了刻意。

他突然有点埋怨林煐岷。他为什么不问问我最近好不好，他从来都是这样，不爱说话，喜欢静静看着。想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郑世云主动的多，这让他突然有了更多的怨气，踏进一个小水洼，溅起一片乌黑的水，让他和林煐岷的裤子都遭殃。

郑世云忘了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但那口气还憋在胸口，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

林煐岷突然笑了，让他莫名其妙。

他看见林煐岷带着笑意摇摇头，伸手揉了揉他今天没有打发蜡的头顶，说了一句:“你啊。”

他觉得自己的心大概是比裤子糟的多了。

5

那天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突然变得频繁，也让郑世云手足无措起来。

林煐岷对他太自然了，让他有种他俩中间没有缺失这些年的错觉。他会路过办公桌的时候放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也会在同事点错外卖时换一份郑世云喜欢的给他。可是他们之间又像是隔了什么看不见的墙，没有再进一步的余地。

他偶尔会琢磨林煐岷看他的眼神，是不是和从前一样。他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心理暗示，一时觉得没变，还是温柔又包容，一时觉得变了，客气又疏离。只是郑世云忘了，记忆是会骗人的，他的对比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后续的工作实在太忙，郑世云已经分不出精力去关照自己的小情绪。当林煐岷宣布项目签约成功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俩可能又要渐渐疏远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矫情地想，失去的才是最好的，自己现在的忐忑不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吗。

部门聚餐的时候大家难得放松，一众男男女女喝多了就露出工作时候不为人知的嘴脸。林煐岷虽说是组长，新加入公司又好说话，自然成了八卦的中心。一开始盘问的不过是兴趣爱好，郑世云装作不在意，实际偷听了不少；最后的话题走向难以启齿的午夜场，突然就让他有些不舒服。

借口洗手间，郑世云出了套间，倚在马路边的路灯旁久违点起一支烟。烟雾弥漫，他吸了一口就放弃了，存放太久的烟丝已经失了原本该有的味道。他不太吸烟，林煐岷那时候总是管他，他也养成了习惯，应酬场合装样子罢了。

城市的午夜场还没有开始，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仿佛不知疲倦，不知道是候鸟归林还是飞蛾扑火。郑世云是众生之一，又仿佛置身事外。

他承认他有些累了，不知道是疲于工作还是去猜测他和林煐岷还没有开头的久别重逢。他想停下来，他终于妥协，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掐了烟，真正告别了青春期的他知道现在该回到社交圈子去，做一个捧场的看客了。一转身发现林煐岷不知道在他身边站了多久。

他觉得林煐岷可能是他的空间钥匙，总能把他拉回大学时候。不过林煐岷不再染发，耳环取下来，他也穿上了西装，成了大人的样子。

“辛苦了。”

林煐岷没来由说了这样一句，让郑世云摸不着头脑。大概是关心工作，他转念一想，点点头。

“应该的，哥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林煐岷摆手，接过郑世云手中熄灭的香烟，说:“不是这个。”

“我一直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当年我走了，也是为了这个。咱们的路太难了，世云，大概有千里万里，你应该走康庄大道而不是这条又长又泥泞的小道。”

郑世云盯着林煐岷手里的烟，熄灭了的烟皱在一起，纠结得可笑。

“你可能觉得我不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林煐岷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想你好。”

可是你过得不好。

郑世云从林煐岷的眼睛里看到这句话，他立刻就心软了。

他觉得林煐岷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病毒，潜伏的时候让他忘了自己是个病人，爆发起来绵长又汹涌，见缝插针地充盈着他的所有生活角落和思维空间。但能怎么办呢？郑世云没有林煐岷的日子也照常过，可就是过得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是个挺暧昧的词，不好不坏的。林煐岷不是郑世云的必需品，却是他的奢侈品，拥有过一次，就让他曾经沧海了。没有是遗憾认命，有了是人生之幸。

但他还是想要，也不是特别想吧，就像冬天里想烤红薯，三伏天想冰汽水，有了就能打心眼里感觉幸福。

“哥，你可能忘了一些事，”郑世云被这种溢上心头的幸福感充盈着身体，“这条路难走，我们曾经也一起走了很久，回头看看其实也不算很远了。不过以后的路我不想一个人，太辛苦了。”

他知道林煐岷肯定吃这一套，也知道林煐岷懂他，所以敢说这样撒娇的话。他盯着林煐岷的眼睛，还是原来的样子，自己前些天的纠结被证明都是自讨苦吃。

林煐岷被他的话讨好了，低头笑了，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整理好西装，弯着手指轻轻敲了郑世云的胸口。

“请问有人吗？”

郑世云终于笑了，如释重负。

“哥回来又不带钥匙。”

 

-end-

想把自己的这三个小短篇做个小册子自留顺便给 @所以时光不曾别 作纪念，如果有人也想要的话麻烦说下~满20个玩家我就去做啦，大概一杯奶茶钱？没有滴话我就去打印店随便印一下噜！